这是对抗新冠病毒最有力工具之一，却没得到重视

　　新冠疫情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你肯定知道基本的保护措施：疫苗、加强针、正确洗手和口罩。但专家认为，对抗新冠病毒最有力的工具之一是通风，这一工具才刚刚开始得到应有的关注。  

　　疫情之初，世卫组织和一些科学家们反复否认了新冠病毒通过空气传播的可能性，直到2021年12月，世卫终于承认新冠病毒可能通过微小的气溶胶颗粒传播，这些颗粒可以传播超过6英尺。  

　　如何理解新冠病毒有可能通过气溶胶传播的事实？哈佛大学陈曾熙公共卫生学院健康建筑项目主任约瑟夫·艾伦（Joseph Allen）在接受CNN采访时，将病毒比作香烟的烟雾。  

　　“如果我在教室的角落吸烟，而你的通风/过滤能力很低，那么这个房间就会充满烟雾，每个人都在呼吸同样的空气。根据换气频率的不同，你呼吸的空气中可能有3%或4%来自房间里其他人的肺，”艾伦说道。  

　　“通常，这不是问题，对吧？我们总是在互相交换呼吸微生物。但如果有人病了而且有传染性……这些气溶胶可以携带病毒，这是一个问题。”他解释说。  

　　如果在开阔的户外吸烟呢？“我可能正在抽烟，你可能离我几英尺远，取决于风从哪个方向吹过来，你甚至可能闻不到烟味。”  

　　公共卫生专家承认，理解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通过改善空气质量、保持室内空气新鲜，可以有效地减少新冠传播可能性，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个难以理解也更难以操作的概念，解决方案可能非常繁琐和昂贵。在3月份，拜登政府提出要拨款数千亿美元，提高建筑物，尤其是学校、公共建筑和其他环境的室内空气质量，这个举动的好处可能不止在于减少新冠病毒传播，还有望让我们更少遭受感冒和流感的侵害，甚至保护我们免受下一个未知病原体的侵害。 

我们忽略了空气  

　　2020年，全球的防疫重点主要是消杀表面。  

　　那是2020年2月，世界卫生组织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讨论一种全世界都在关注的新型冠状病毒。  

　　在第40分钟左右，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博士将新冠病毒描述为通过空气传播的病毒。几分钟后，在与世卫组织卫生应急项目执行主任迈克尔·瑞安（Michael Ryan）博士进行了安静的交谈后，谭德塞收回了最初的声明，为使用“空气传播”一词道歉，并表示他的意思是说病毒正在通过“飞沫或呼吸道传播”传播。  

　　2020年3月底，世卫组织发推文称：“事实：#新冠病毒不会通过空气传播。”  

　　在英国利兹大学（University of Leeds）研究室内空气质量的凯瑟琳·诺克斯（Catherine Noakes）记得很清楚，她指出：“在2020年，（科学家们）多次否认空气传播。”  

　　由于对世卫组织排除了新冠病毒通过空气传播的可能性感到震惊，并担心这将向制定大流行应对措施的国家发出信号，诺克斯、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大气化学家和气溶胶专家金伯利·普拉瑟博士和全球几十名顶尖气溶胶科学家迅速组织起来，挑战这种想法。在一封最终由239名专家签署的公开信中，他们呼吁重视新冠病毒的空气传播问题。此前，他们已经收集了大量证据，表明流感、感冒和病原体RSV（可导致婴儿肺炎和肺部炎症）等常见疾病可以通过空气中的细小气溶胶颗粒传播。甚至有证据支持SARS和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病毒颗粒通过空气传播，这两种病毒都属于冠状病毒家族。  

　　例如，一项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在2002-2004年SARS爆发期间，2003年在香港一处住宅小区爆发了一场神秘的疫情，300人感染，事后发现，原因是一名患者在公寓上厕所后，大楼管道中高浓度的病毒气溶胶通过地漏被吸进了其他公寓浴室。  

　　随后，风将携带病毒的空气带到数十米以外的邻近建筑，那里有更多的人被感染。  

　　另一项针对同一疫情的研究发现，在香港威尔士亲王医院，一名SARS患者住院后，整个病区74名病人中，有41%（30人）被传染。大多数受感染的患者都在同一个或邻近的多人大病房，而在隔得较远的病房，只有18%的人感染了这种疾病。院内的医护人员都在照顾所有病房的病人，所以如果是通过这些医护人员传播给其他人，那么感染的风险应该在各个病房中更平均地分布。  

　　相反，研究人员得出的结论是，这种与距离有关的感染模式表明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并补充说，没有其他已知的传染病传播途径可以充分解释这种类型的传播。  

　　人们咳嗽、说话或呼吸时释放出的颗粒物大小不一。我们可能都曾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喷过口水，这就是大飞沫。但是，当声带振动，空气从肺部冲出时，还会形成更小的颗粒，称为气溶胶。最小的气溶胶来自肺部深处。澳大利亚昆士兰科技大学的气溶胶科学家莉迪亚·莫拉斯卡（Lidia Morawska）说，呼吸的过程本质上是迫使空气通过肺部潮湿通道的过程。她将其比作喷雾器或香水瓶，在这种情况下，液态肺部分泌物悬浮在呼出的空气中。  

　　这些微小的液体颗粒似乎携带了最多的病毒，这可能是因为它们来自呼吸道最深处。由于体型极小，它们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也最长。当被吸入时，它们可以深入到别人的肺部；研究发现，当人们以气溶胶的形式吸入而不是以飞沫的形式喷向鼻子时，只需少量流感病毒就能被传染。 

　　鉴于这些气溶胶科学家对这些其他病毒的了解，诺克斯和她的同事推断，新冠病毒不太可能有显著不同。  

　　然而，在2020年那会儿，气溶胶可能传播新冠病毒的说法被反复“辟谣”。美国疾控中心和世卫组织的指导方针重点关注的是分别不超过6英尺和1米的大飞沫。（尽管真正研究气溶胶的科学家知道6英尺的规律违反了物理定律。）  

越来越多的证据 

　　世卫组织的立场依据的是几十年来一直主导医学讨论的一种学说：导致呼吸道感染的病原体主要通过与被感染者密切接触传播疾病，感染者通过说话或咳嗽等方式散发大飞沫并携带病毒。 

　　一些传染病，如肺结核和麻疹，主要是通过气溶胶传播的，这些疾病不一定非得有密接才会传染。但诺克斯说，无论是新冠病毒、流感还是其他此类感染，都不是非得在大飞沫和气溶胶这两者之间分个清清楚楚，而是大颗粒到小颗粒的连续统一体。  

　　可以理解为什么许多科学家和世界卫生组织对空气传播持怀疑态度。  

　　首先，理解空气传播感染的概念比较困难。  

　　“飞沫和气溶胶的大小不同，它们蒸发的方式也不同，这取决于温度、通风和人们的行为。所以科学家难以向公众解释，”诺克斯对说。  

　　此外，诺克斯对《自然》杂志解释说，在疫情之初，给公众提供一个简单的信息，比如新冠病毒主要通过飞沫传播，人们可以轻易应对，比如他们可以通过勤洗手和保持距离的方式，来获得一种对未知传染病的掌控感。  

　　但是当敌人在空中时，你就失去了控制力。  

　　也有成本方面的考量。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Virginia Tech）研究病毒空气传播的专家林西·马尔（Linsey Marr）对《大西洋月刊》说：“这基本上是世卫组织在[2020年]4月初与我们开会时告诉我们的。我认为他们非常犹豫是否将这种疾病定性为空气传播，因为这基本上会告诉这些资源较少的地区，你没有希望了。”清洁室内空气需要投资，包括改善通风和空气过滤装置、使用医用口罩、抑制拥挤和减少待在室内的时间。在医院环境中，这种传播模式需要负压隔离室。  

　　澳大利亚昆士兰科技大学空气质量与健康国际实验室主任莉迪亚·莫拉斯卡（Lidia Morawska）补充说，即使是在富裕国家，承认空气传播也需要政府的重大投资，比如，改造学校以改善通风。  

　　莫拉斯卡说：“承认病毒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必须对通风进行一些处理，政府必须提供指导方针和方法来做到这一点。”  

　　但随着病例越来越多，新冠病毒可以通过气溶胶传播的证据也越来越充足。哈佛大学的艾伦教授表示，一个明显的证据是，在室内环境中出现了多起超级传播事件，而在户外没有，因为哪怕是像超级碗这样人头涌涌的体育赛事，通风条件也比拥挤的室内更好。 

　　诺克斯、马尔、莫拉斯卡等人合作撰写的首批调查研究观察了2020年5月华盛顿州61名歌手进行的两个半小时的唱诗班练习。参加唱诗班的1人出现了类似感冒的症状，后来被诊断为新冠病毒，之后，唱诗班的53名成员被确诊或强烈怀疑感染了新冠，2人死亡。研究人员得出结论，由于这次练习采取了各种预防措施，包括使用洗手液、不拥抱和握手，气溶胶传播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科学实验提供行动指南  

2021年，中国台北的学童在挡板后吃饭

　　英国政府最初提出的新冠预防被总结为“手、脸、空间”，通风并不在其列，但随着有关气溶胶传播的证据越来越多，到了2020年6月左右，政府官员开始鼓励人们打开窗户，最终，到2021年3月底，“新鲜空气”被添加到官方口号中。  

　　随着英国政府在2021年晚些时候为人们重返工作和学校敞开大门，诺克斯帮助开发了一个关键模型，以预测在这些室内环境中有多少人可能被无症状但有传染性的人感染。  

　　她的模型表明，将办公室的使用人数减半，可以将通过空气传播的风险降低四倍。  

　　她的工作也提出了一些很容易实施的预防建议。比如在寒冷多风的冬天，稍稍打开窗户通风可以减少病毒暴露，而在炎热无风的夏天，将窗户敞开得更大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她的观察甚至为你“买买买”提供了参考。当我们呼吸的时候，会呼出二氧化碳，所以房间里二氧化碳的含量越高，间接表明通风能力越差。一般来说，如果空气中的空气质量低于1000ppm，就达到了设计标准中的通风指标。但更理想的数字是低于800ppm。如果高于这个门槛，人们可以据此做出改变，例如，改善通风或减少室内人数，甚至如果你去了拥挤的餐厅酒吧，如果发现空气质量太差，而当地又正处在疫情高发期，可以改去别处。这对监测像教室和办公室这类封闭空间特别有效，而且费用也不贵，网上可以花100-200美元订一个二氧化碳监测器。  

　　另一项有趣的研究发现，室内增加通风、提高湿度水平，可以减少空气中病毒颗粒的数量。这项研究的结果发表在《临床传染病》杂志上，研究就地取材：俄勒冈大学的一个研究小组研究了该校11名新冠阳性的学生，参与者在一个密闭建筑内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活动，包括说话、咳嗽、在跑步机上行走。  

　　研究小组发现，增加通风和过滤水平显著减少了空气和表面上的新冠病毒病毒颗粒的数量。增加湿度也有好处，当温度增加时，空气中的病毒颗粒减少一半，原因可能是更多的病毒颗粒落在物体表面。  

　　研究还发现，相隔4英尺和11英尺远，通过空气投射的病毒颗粒数量没有太大差异。这可能说明气溶胶的扩散能力超过了此前建议的保持6英尺的距离。 

　　在建立了有关气溶胶传播的认识后，此前一些流行的防疫措施也就显得不再科学了，比如：在餐厅和食堂使用挡板避免飞沫传播。专家们指出，安装这些设备反而会影响室内空气流通。  

迅速行动 

　　在家里，保持通风最简单、最便宜的方法之一就是打开窗户。  

　　美国环境保护署（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建议，打开房子两端的门或窗，这样就能带来穿堂风。打开最高和最低的窗户——尤其是在不同的楼层——也可以增加通风。增加一个室内风扇可能也有用。  

　　只要打开一扇窗户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艾伦说：“即使把窗户撑开几寸，也能促进更高的换气，特别是如果你在房子的多个地方这样做，这样就能产生一些压差。”  

　　更困难的是改善公共空间，比如学校的空气质量——许多校舍都太老旧了。3月，联邦政府决定向学校提供1220亿美元资金，用于支持进行通风和过滤升级，可能会显著改善学校师生每天呼吸的空气质量。

　　亚特兰大公立学校负责人丽莎·赫林（Lisa Herring）表示，在她所在的学区安装5000个空气过滤装置，足够每个教室使用，是“改变游戏规则的举措”。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感冒和流感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事实，但它们是吗？现在我们知道，与新冠病毒一样，这类常见呼吸道疾病都可以通过空气传播，为什么不可能通过重新设计建筑的气流来防止它们呢？此外，麦吉尔大学的微生物学家雷蒙德·泰利尔对《纽约客》说，新冠病毒不太可能是最后一次通过空气传播的流行病，保护我们免受普通病毒侵害的措施可能也会保护我们免受下一个未知病原体的侵害。  

　　对于如何改善家中的通风，以下是美国CDC给出的建议：